八级工职级再现后,各地为何忙抢人|教育观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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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分类:劳动
内容类型:分析或评论
关键词:职级, 高技能人才, 技能人才, 职业教育, 八级工, 人才, 高级技师, 技师, 教育, 技能
涉及行业:
涉及职业:
地点: 无
相关议题:职业教育, 职业培训
- 各地为了争夺高技能人才,出台了各种引才政策,包括购房补贴、生活补贴、契税、公积金贷款额度等。
- 技能人才的专门培养单位是人社部门主管的技工院校,但职业院校培养并不绑定技工证书的能力认定,职业本科更加强调升学与就业并重。
- 高技能人才的“高”,已经渐不看重单一技艺的复杂高超,而是要求知识面广、经验充分、综合素质强,可以快速成长,承担越来越复杂的工艺转化任务。
- 现在企业发展需求推动政府做出改变,也代表着许多振兴政策正在产生实效,产业日渐活跃,奖补政策虽然不直接产生人才增量,但会给市场传递利好信号和预期,推动教育供给逐渐达成衔接。
- 如果可以将资源阶梯式地、长期地配置在技能人才职业生涯的关键节点,帮助其成长,用个人学费减免、社保补贴、税收优惠等更有个体获得感的方式来实现,而不是政府直接下场拼抢,或许更有助于长线地创造增量、培育一地的人才生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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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沈阳发布了专项引进计划,今年7月起,全职新引进的非沈阳市户籍、年龄在55周岁以下的高级技师、“全国技术能手”和“中华技能大奖”获得者,在沈阳购买首套普通商品住房,可分别获得10万元、30万元、50万元的一次性购房补贴。同时,去年8月以后新引进的高级工、技师、高级技师都已可以开始在线申领三年每月600-1000元不等的生活补助。
更多的地区则开始调整既有的抢人战略,建立其与学历体系的对标方式。如浙江湖州市南太湖区在10月开始的人才购房补贴调整中,将新增的高级技师、副高级专技人才定档在一次性补贴28万元,略高于硕士学历的25万元,但又低于博士的40万元。这一对标思路也具备一定代表性,湖南株洲、常德,江苏淮安,江西南昌等地都有类似新规。除购房补贴外,生活补贴、契税、公积金贷款额度等人才扶持也多涵盖其中。
所谓高技能人才,在此前的政策语境中一般指高级技工、技师和具备高级技师职业资格的人员。改革开放之后,国营工厂的八级工制度逐渐退场,简化为初、中、高三级,到1990年又增设了技师、高级技师,固定高薪酬和级别的硬性捆绑得以破除。此后与企业对于教育背景的日益重视有关,缺乏较高学历和知识储备的技术工人社会地位连年降低,薪酬水平也难与“八级工”时期相提并论。今年四月,人社部重新推出了“新八级工”制度,向下设学徒工,向上增加特技技师与首席技师两级,由企业推动自主评聘,分别对标正高级职称待遇与企业高管待遇,希望建立适应现代企业制度的技能人才成长路径。
在现行教育体制中,技能人才的专门培养单位是人社部门主管的技工院校,分普通技工学校、高级技工学校及技师学院,2021年,三个层次总计的毕业生规模为108.7万人。而从整个职业教育的体系中来看,主要的生源和资源集聚在教育部门主管的职业院校,2021年,仅高职(专科)的毕业生数量就达398.4万人,但职业院校培养并不绑定技工证书的能力认定,尤其近年职业本科出现之后,更加强调升学与就业并重。(详见财新周刊《重估职业教育》)
根据中华全国总工会今年6月发布的数据,截至2021年年底,在7.5亿就业人员中,全国技能人才总量超过2亿人,高技能人才超过6000万人,其中,高级工4700万人、技师1000万人、高级技师300万人。较2010年底,高技能人才总量得以翻番,但十数年间,其在技能劳动者中的占比仅从26%提高到了30%,中、低级工仍是主要增量。
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职业与继续教育研究所原所长孙诚向财新表示,根据此前OECD的数据,如将中国的技能人才标准对齐国际,主要制造业强国的中、初级技工比重已在15%以下,结构差距巨大。
尽管人才缺口长期且明显地存在,但在产业升级的大背景下,技能岗位的必要性很难为大众所理解,舆论中常热炒的“车床剥鸡蛋”、“叉车开酒瓶”等“绝技”往往更起到了劝退的作用,加深学生家庭甚至从业者、教育者对被机器替代的担忧。
东部某省企业首席技师苏远志向财新表示,当下的各层级技能大赛中,经常不得不设置这样带有较强观赏性质的项目以供宣传、理解,然而真实的工业生产中,高技能人才所负责的其实更多是从研发到生产操作的中间环节,这既不像图纸设计那样清晰可见,也不像工具操控那样简单机械,但研发工程师与机器、初级工人之间,长久地需要经验和素质齐备的复合型人才,他们可以把设计转化为工艺,并进一步转化为作业指导。
什么样的人才真正在受到热捧?中国职业技术教育学会副会长陈李翔表示,目前工厂的高技能人才缺口主要体现在现场管理,虽然也被称为现场工程师,但他们绝大多数都从技能岗位走出,清楚了解实际加工中的具体需求与问题,凭靠极强的加工经验以及岗位沉淀,可以确保现场生产工艺与设计要求的一致性。
从苏远志的观感来看,现在企业的技能岗位正在快速地两极分化,一部分变得简单无比,较短时间内可预见地会被机器替代掉;而高技能人才的“高”,已经渐不看重单一技艺的复杂高超,而是要求知识面广、经验充分、综合素质强,可以快速成长,承担越来越复杂的工艺转化任务。
“但这种人才我们还没有院校可以培养出来。”陈李翔表示,在职业教育提高学历层次的大环境中,许多院校的传统培养模式仍然是在针对具体的机器训练,而高技能人才实际需要面对的,已经是整条产线、整个系统;另一方面,从招生角度出发,也难有职业院校敢于主动设置这样的专业,一旦成功升格,培养路径往往就开始向工程师偏移。
普通教育体系培养的工程师,极少会涉及到工艺领域;而职业教育瞄准的方向或高或低,并不怎么碰触,这一需要通过深入校企合作和大量实践才能填补的缺口。高技能人才在企业的长期短缺和政策上被持续关注,恰正是目前教育体制中一块鲜明的空白点。
陈李翔认为,产业升级与结构性调整的过程中,人力资源也在不断适配,各地方从一开始引进经营管理人才,到后来侧重专业技术人才,再到鼓励高技能人才,实质上也是经历了一个从资本侧到研发侧,最后落到生产制造的完整过程。现在企业发展需求推动政府做出改变,也代表着许多振兴政策正在产生实效,产业日渐活跃,奖补政策虽然不直接产生人才增量,但会给市场传递利好信号和预期,推动教育供给逐渐达成衔接。
苏远志则表示,近年来各类人才补贴政策在执行过程中,往往并不能惠及到真正扎根本土、正在一线精进的人才,反而让许多因称号、证书泛滥而受益或者已经退居二线的人员,有了辗转腾挪的空间。尤其在工业生产领域,需要综合产业链完整性、营商环境等考量,如果引进方当地缺少足够顶尖的企业平台支撑,这种人才流动就难以创造与成本对应的价值。
他认为,这可以从“看数据”的政绩观上调整。如果可以将资源阶梯式地、长期地配置在技能人才职业生涯的关键节点,帮助其成长,用个人学费减免、社保补贴、税收优惠等更有个体获得感的方式来实现,而不是政府直接下场拼抢,或许更有助于长线地创造增量、培育一地的人才生态。